戚风糖纸

【叶王】君子不器

叶　修×王杰希

#纽带#2017高考北京卷作文题二选一

#是一篇跑题零分不知所云作文请大家引以为戒#

入伏第二天，空气滚烫地炙烤着皮肤，哪怕夜间也未能好转多少。王杰希关灯落锁下楼，应付掉过分热情的门卫大叔（“真不用我开车送您啊——”），站在房檐底下等手机信号从旧式电梯的桎梏里挣脱出来。他刚刚发出去的语音消息打着转，尚未送达，对面已经飘进来一句话：

“我到楼下了，出来呗。”叶修的声音自带双层回音与笑意。他眯起眼，果然在围栏外头的街边看到那辆熟悉的福特躲在树影里面不请自来。

王杰希拉开车门，冷气与扑面而来自己压低的嗓音吓了他一跳。驾驶座那人探着身正从后座够纸巾盒，手机显然是连上了车载音响，微信里头刚发过去的消息，仿佛站在剧院正中央射灯光束中的王杰希梦呓般地说：“这么晚了估计很难打到车了。”

“真是怀念你不用手机的年代。”刚刚钻进副驾的王杰希咕哝着，接过纸巾来攥在手里放空，“怎么想起过来？”

“你没带伞吧。”叶修语气笃定，在王杰希“这么热哪可能下雨”的眼神里发动车子。开上左转道的时候，天空闪过几道仓促的白光，紧接着蚕豆大小的雨滴砸在挡风玻璃上，没过两秒钟，视野就糊成一团。叶修一边笑一边开了雨刷：“我们天师今天出门忘拿卦盘？”

“术业有专攻。”王杰希这时候都已经闭目靠在座椅上养神了。

仔细看的话，他的睫毛过一阵子就会颤动几下，像下一秒就会飞走的短尾麝凤蝶轻轻抖着翅膀。叶修开车的间隙里就侧头看他，转入环路之后车流渐稀，巨大的雨中这辆车如同在银河上漂流，闪电雷声愈演愈烈，他不得不一再降速，玻璃上出现隐约的白痕，气温也终于降了几度。王杰希伸手过去，闭着眼睛准确摸到被叶修团在置物箱上的外套，抖开了铺在自己身上。叶修看看他心安理得蜷成一团的样子，再看看窗外前后左右被汪洋大海包围的态势：“是不是还怀念我坐地铁来接你的日子？”

“那不能。”烟味和一种让人联想到夜晚明黄色的甜甜气息扑面将王杰希抱了个满怀，仿佛此刻安心惬意窝在自家沙发里听雨和吹奏乐章。他声音越来越小，“末班地铁太长见识，阴气横行，回去还要帮你善后，费神儿……”最后归于沉静。

叶修想王杰希这阵子总是不易入睡，大概是终于踏过支撑疲劳尽头的那条线。他将音乐调小了些，又转了转冷气的方向。另一道蓝紫色光线闪过斜上方的楼顶，他余光瞥到不对，扭过头去突地大惊失色。

福特在积了半潭水的路面上玩了个失败的z字抖动，大片雨水直溅上侧窗。

副驾座只剩他那件读作外套写作王杰希专属夏凉被的织物，软塌塌围成四面空城，城池里那个相信奇谈怪论的王，一瞬之间不见踪影。

王杰希知道自己最近的睡眠状态很误事，很难入睡又极易惊醒。偏偏梦境冗长而繁琐，比他平时的思维更加光怪陆离，伴随着偶尔的前额后脑抽痛。半梦半醒之间他恍惚自己随着船身前后左右摇动，轻微的眩晕感和震耳欲聋的雨声都很有分量。这让王杰希记挂起院子里养的绣球飞燕草，他竭力克服困意，把从头到尾裹在自己身上的、带着叶修烟味儿的被子扯开一道缝。

整个世界放大了数倍，

它俯视着接受能力极强的王用一秒钟重拾镇定。

叶修把车靠在环路边上放好紧急停车的标识，一身湿透地重新钻回车里。他翻了一遍后排座位和后备箱，又动作轻柔地捏一遍自己的外套，拉开储物格翻个底朝天，确认仪表盘电台旋钮统统没有异常，随后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深呼一口气，叶修把冷静拽出来摆在面前盯着看，然后探身去外套里拿烟，副驾驶侧窗玻璃映出眉间深深的川字。王杰希觉得好玩，也不出声叫他，方才屏住呼吸在外套底下挪来挪去没被他捉到，这会儿正努力扒着外套往上爬，想吓叶修一跳。没想到他又突然伸手过来翻动，还没一根烟高的王杰希顿时脚下打滑，手指也没攀住，栽进了最近的衣袋里。

柔软的织物云絮一般在他指间划开，王杰希不敢太用力去抓。他没听过从前流行的爱丽丝与兔子洞的童话，只觉得自己像个传奇的主人公一样头朝下优雅地掉落，掉落，心下深恨怎么没有长着一条能充作降落伞的蓬松尾巴。

掉落沿途惊起暗绿色的紫灰色的银鼠色的绒毛毛，接近衣袋底部的时候王杰希很努力才抑制住一个喷嚏，想着叶修的衣袋通着的莫非是个尘土王都？他被气流温柔地接住，仰面朝天倒在衣袋的最底下，接着被纷纷扬扬落下的绒毛毛埋了起来，本来就看不清楚的视线顶端愈发模糊，闪出一两颗星星。

☆三☆

“叶……咳咳咳咳！”心先于大脑做出呼喊的指示，大脑紧接着忠心执行了过敏的呛咳声。王杰希闭着眼睛坐起来四下摸索，感觉自己这是类似热伤风的过敏现象，沿着天灵盖逡巡一周的痛感成了个金箍。他转动身体四处摸索，伸长手臂碰到一块干净光滑的东西，软软的带着韧劲儿，便拖过来护在身前，匆忙中还撕开了一个小口，赶紧倒退着逃离了绒毛毛的包围。

他拾取的新护具摸起来像件皮甲，大小也像，就是有点太脆弱。王杰希在自己衣袋里没找到纸巾，犹豫片刻，慢慢摸到刚刚撕坏的皮甲那个角上，蹭了蹭流泪的眼睛，然后是发痒的鼻头。奇怪的空间在眼前柔和展开了，这地方矛盾地同时摆满了很多东西而且还显得很宽敞。王杰希没去想自己为什么变小了，为什么随便一跤就能掉到个异次元世界——

他在想这地方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很薄的被子折叠起来卷在身上一秒就可以入睡，看不清的角落有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颤巍巍开出朵白色小花，昏暗光线是从门缝下勉强挤进来的，自然还有，无处不在的烟味，裹挟着王杰希顶顶熟悉的无所畏惧。

☆二☆

突然就好像窄小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缝。王杰希刚刚站起来想丈量一下这地方的距离感，背后就传来一点熙攘的人声，仿佛还有引擎和鸣笛，混杂着隐隐竟然有些熟悉的吆喝。融化在光中的影子探进来，那只手的轮廓哪怕他回过身只捕捉到一个尾巴，也能认得清清楚楚。

“叶修？”

然而职业选手的手有美颜加成没有听觉加成，光闪动的一瞬间王杰希只来得及看清自己摸到没多久的新防具是叶绿色的，状似巴掌形带着粗犷的脉络，顶角上有个歪歪斜斜的口子……

不就是片叶子吗！

他瞪大眼睛，看着叶修的手不假思索把那片叶子抓了出去，光线很快消失。

“应该顺手绑定装备的。”王杰希耸了耸肩，吐槽自己。他近期做过的梦比这更稀奇古怪的多得是，什么自己变成巨型章鱼在冰冷的海水里起伏，戴着不习惯的隐形眼镜一边流眼泪一边跟叶修迷失在硝烟与火焰的夹缝里生死搏斗，至于B市三环上跑出一大堆怕薄荷的僵尸这类小儿科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剧情了。

今天的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好在看起来很平和，至少不是那种，醒过来会腰酸背痛头疼一整天的类型，感觉还挺悠闲。

可能是之前经理推荐的睡眠糖起了点效用。不然每天白天处理战队事务，晚上还要跟自己的想象力搏斗，就算是他也吃不消。

王杰希感到有点冷。他相信梦境与现实的逆向纽带，就是说如果你在梦里感到冷，而能成功找到一样东西蔽体或驱寒的话，也就意味着现实中熟睡中的自己摸到了被子，不会被冻成感冒。

这条理论有一个小小的隐藏彩蛋。每次他这样照做后继续踏实地睡，再醒来时通常发现被子仍旧在身下压着，而自己身上盖着的是叶修的外套，或者干脆是暖烘烘的叶修本人。

……既然提到叶修的外套。王杰希抽了抽鼻子，一边继续遵循自己的理论摸索可以卷在身上的东西（考虑到自己身处叶修兜里这个设定，他深切怀疑首先找到的会是个皱成一团的烟盒），一边迟钝地反应过来叶修的外套，除了曾经嘉世的队服和后来兴欣的队服、国家队的队服之外，属于私人服装的外套好像就只有那么一件。

好像就只有这么一件。

“幸好他烟瘾大。”王杰希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小到他自己都没有觉察。

☆一☆

结果首先找到的果然就是一张破纸。

王杰希无语地蹲下身。在这个昏暗的空间里待久了眼睛也逐渐适应了一些，他参照着之前那片叶子的大小，伸手丈量找到的纸张（这很不容易，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展平），纸质偏厚，但应该还没有到烟盒那种程度，布满讲究的压凹暗纹，荆棘和藤蔓缠绕在一起，字母是G-L-O-R-

荣耀。

早该想到的，这人早年连手机都没有一部，浑身上下除了烟也就是荣耀相关的东西了。

王杰希把纸片披在身上，等着自己暖和起来。他现在已经基本确信这是在梦里，证据就是方才跑前跑后地整理这张纸花了不短时间，正常来讲早该暖和起来了，一停下来他还是觉得冷。丝丝缕缕的寒意。

可能是下雨了，早上出门之前要记得去后院兜一圈儿，希望闹钟够响。梦里的王杰希提醒睡在床上的那个自己。他盯着右前方黑暗里那个柱形的阴影看了一会儿了，左右无事可做，索性站起来去探个险。

同样出乎意料，这次门是慢吞吞地打开了。

“……实力？”

王杰希听到叶修的声音，隔着遥远距离显得嗡嗡的不真实。然后叶修的手就伸进来了。他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看着熟悉的骨节熟悉的暗痣，大概是这家伙身上最整洁最好看的部位。叶修这次却没那么有的放矢，来回摸索了半天磨磨蹭蹭的，王杰希也是大长见识，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空间果然是软乎乎可折叠的，被叶修戳个几下还会变形。

原来今天的梦在细节的地方还挺讲逻辑。

“你是找这个吗？”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叶修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毕竟人家的耳朵又没有长在手上。王杰希见叶修找来找去没有结果，衣兜被他摸了个遍，只差自己刚刚找到的被子了。

他还是觉得冷，但这毕竟是在梦里，跟梦里的叶修较劲似乎太幼稚。何况这张纸印着荣耀官方LOGO的暗纹，说不定真的是什么重要急需的东西。

“从我这抢去的东西特别好是吗？”王杰希叹着气双手拖着那张纸，挪过去，用纸的尖角扎了叶修的手背一下，看着他抓过去一点也不讲究地随便折了下，就把貌似挺重要的荣耀官方颁发的什么东西捏了出去*。

他没发现自己想法里的矛盾。既然没必要跟梦里的叶修较劲，为什么还要在意梦里的对方的情绪？

“干什么啊？”外面隐约传来别人的声音，然后像是情节告一段落、幕布拉上那样，光线又渐渐消失了。

王杰希站在原地发呆。

刚才借着衣兜外面透进来的光，他看清了自己很好奇的那个和身高差不多的柱形轮廓是一只沙漏。叶修会把沙漏这种跟他完全不搭调的东西装在随身衣袋里？王杰希等着眼睛重新适应暗处。说是沙漏也不完全准确，它其实就是一只普通的圆柱形玻璃瓶，中间不知怎的垫了一层细密的网，时间随着闪亮的沙砾慢慢下渗，从总体的量来看，上层的细沙只剩下薄薄一点，很快就要流尽。

身周重新归寂，他看到那些沿着瓶壁和垫网缓步下降的沙砾，发出星云般相互缠绕燃烧的彩色光芒。

但是这个瓶子，他刚掉下来把整个衣兜空间都摸索了一遍的时候，明明是不在那儿的。

这么大的体积（对于他现在的尺寸而言算是等身了），他不可能漏掉。

☆零☆

“今天入伏了啊，怪不得这么热。”战队经理来检查门窗，顺便给王杰希推荐了一盒他千方百计寻医问药找到的没有影响的睡眠糖**。

这不就是橡皮小熊糖吗。王杰希接过来看了一下有点无语，不过对着经理明显挂上了两个大黑眼圈但是兴奋得亮晶晶的眼神，他还是有礼貌地收下了。睡前吃甜食有助于保持心情舒缓，有害于牙齿健康，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从小就知道。

可惜某些人不知道，或者是明知故犯。王杰希洗完澡出来，嘴里满是清爽的金银花牙膏味儿，叶修就偏要凑过来亲他，还得寸进尺地把舌头伸进来，顶着一块软软的甜甜的糖。

“里次了介个缩不定今的能碎好啊。”被咬了一口的叶修大大含混不清地结束了这个吻。

“我深刻怀疑你肯让我先洗澡只是因为可以像这样恶作剧。”王杰希板着脸把他踢去浴室，回味这个橡皮小熊软糖味儿的吻，拉高被子遮过头顶。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关灯和飘窗，就陷入了安心的沉沉的睡眠。

“看来昨天睡得不错？”叶修站在清晨五点的微草俱乐部街对面把家门钥匙塞进王杰希的裤子口袋里，顺势捏了一把，视魔术师板起的脸如无物，“记得带钥匙，我拿着会丢。”

“……还行吧。”王杰希在俱乐部街区内的时候脸皮总是格外薄一些，侧了侧身躲过擅长得寸进尺的前辈的手。胸腔部位有个不熟悉的东西硌着呼吸，冰冷触感随着两人并肩一路走来已经与体温融为一体。他第十七次发问，手按在心口确认它矮胖的柱形轮廓，“到底是什么？”

“唉，你进去了自己看嘛，我脸皮这么薄。”叶修笑嘻嘻地凑过去，很快完成了例行的额头碰额头的仪式，“那，下班见。”

不管是什么，叶修给拴的绳子都长过头了。王杰希跟过分热情的门卫大叔交换过一大早的寒暄，每日必到的头疼今天却迟迟没有等来。他心情大好，胃里消化着热腾腾的食物，见电梯间还空无一人，索性将起床时半梦半醒被叶修戴上的东西从衣领里拎出来打量。

是个圆柱形的玻璃瓶，塞着朴素的软木塞，黑色棉绳就拴在瓶颈，玻璃里面翻涌着夏日傍晚七点的赤红晚霞，蜂蜜一般的阳光从云层缝隙里直泻下来。王杰希慢慢将它提起来放在耳边，本以为会听到沉稳的习惯了的心跳声，瓶中掠过的竟然是四九城青檐琉璃瓦底下盘旋往复的鸽哨声。瓶子正中那片细密的网状隔层，巧妙地将声音隔开高低两个声部，周而复始，回转又喑，悠然翩跹绵延不止。

是小时候总能见到的夕阳，常常听到的声音。

他愣了片刻，将瓶子塞回颈间，转身重新出了楼门。清晨五点过七分的街道上仍旧空无一人，王杰希走到街对面，又转身，站在斑马线上出了一会儿神，努力将所有线索拼凑起来。他见交通灯的绿色沙漏快掉到最底下，便慢慢重新向后退——

这一带的斑马线为了迎接重要的国际展会刚刚重新粉刷过，正好绕开入伏前的暴雨，王杰希记得当时年轻的队员还叽叽喳喳地讨论过天气预报与运势的关系，渐渐离题万里。

方才叶修站过的地方是个完美的观测点，既不会被行车影响，又处在街边银杏树伸展出的一大片阴影里。王杰希抬头，正看见自己房间的窗户，正数第六间，在这个角度上刚好不会被耀武扬威的反光影响到，他眯起眼甚至能看清窗下放着的小盆铃兰。

他低下头，脚边新刷的雪白横道线上印着个恶作剧般的印子。巴掌形，纹路粗犷，与头顶上温柔庇佑的扇形银杏叶完全不同。重点是，顶角上有个可疑的，熟悉的，歪歪斜斜的口子。

☆续貂☆

“队长果然是会魔法的！那天加训晚了，我看到他拿着一小瓶星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是星星！昨天吃完午饭我跑回来就看到队长撑着伞拿着一个小瓶子在看，瓶子里电闪雷鸣的！”

“你们说的是不是队长系在脖子上的那个小瓶子？”

“上次我看到里面是晴天诶？”

“果然是魔法无误！”

☆假的尾巴尖儿掉落的瓜子儿☆

“这次加7mg就够安稳入睡的了，形状随你喜欢，去吧，客人还等着呢。”

“好的师父！”

“……哎呀，糟糕，只顾着捏小熊形状了……7mg加成了7cm……”

“客人虽然能睡个好觉，但是，说不定，可能会缩小吧……？怎么办OAO”

END

注：*梗来自嘶嘶 @警苏蟒蛇 ，也是这篇文的起源梗。以下引原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实力证明

……

“当然认真打啊！不然怎么证明自己的实力？”陈果说。

“证明自己的实力？”叶修嘟囔着，胡乱口袋里掏了一番，最后也不知哪里掏出来一张破纸，扔给了陈果。

“干什么啊？”陈果以为叶修在拿垃圾丢她。

“实力。”叶修示意陈果拿那张破纸。

陈果拿起，掀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荣耀职业联盟第三赛季，最有价值选手：叶秋。

……

叶子印儿的梗也来自嘶嘶！我们嘶嘶最棒了！

注：**睡眠糖的梗来自我西户 @雷欢乐 。

但是查了一下目前睡眠糖内含的褪黑素应该还是会对电竞选手的竞技状态产生影响的，于是就没有详细写成分。假设之后发明出了不会影响他们的睡眠糖吧，那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