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糖纸

Waldosia（2.4）

Waldosia

Case 1|王蛇的眷恋END

Case 2|错位的房间　（2.1）/（2.2）/（2.3）/（2.4）/（2.5）END

/邱　非×乔一帆

/后续多人出场

　　邱非照着卢瀚文的话，果真在那个夸张的行李包侧兜里翻出两袋甘栗碎来。他喊了乔一帆两声才应，皱眉的功夫乔一帆就知道瞒不过邱非。

　　但他也知道怎么安抚他。

　　“叶修前辈发消息过来，关于前几天他找我帮忙的一件事，有点棘手。”谎话外面裹着实情，加一点点真诚眼神眨一眨，就足够取信于邱非。乔一帆右手食指点点下巴，划开邱非抛过来的零食袋，“不过现在不急，晚点回复也可以的。”不要担心。

　　“这样，那也好，集中精力解决这边的事。”邱非不作他想，皱着眉看了看即便是深夜也明显阴云密布了厚厚一层的天空，左手背在身后防备屋内，攥起的指间有银芒露出，“等出去了，我帮你一起处理。”

　　乔一帆低下头往手心里倒甘栗碎，略长的前发遮掩住黯淡神情。

　　等出去了。

　　如果能从这里走出去的话，留下来的会是哪一个你。

　　“对啦就是这样——欢欢你确定吗？你可不要瞎闹……喂很疼的！我和你一样急着救小别前辈好不好！再拽我打你了！”卢瀚文的话总是说到一半就开始跑题并且鸡飞狗跳，半晌又转回来，“一帆哥，欢欢说它以前看小别前辈驱赶夜魈的时候，碰见小魍魉都是这么贿赂的。你……你试试？”他的声音又犹疑起来，压低一点，夹在小猴子吱吱叽叽的抗议里更难听清，“反正不管用的话，也没什么害处！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嗯，试试看。”乔一帆笑，慢慢把手伸进邱非布的阵里。卢瀚文的猴语显然比他的猫语学得好太多，欢欢虽然是刘小别的宠物，性格却跟他更相似，一人一猴争论起来简直是双倍的核爆现场，语速快又互不相让，听得邱非都烦不胜烦地伸手摘了耳机，确认那头安静了才戴回来。

　　要是还有别的法子，也不至于要用鬼知道为什么会塞在行李包里的零食来讨好小魍魉了。乔一帆凝神注意阵中隐隐约约的影子团团，还能自由活动的那些骚动起来，围成几小堆儿窃窃私语。

　　就算暂不考虑这些小家伙的能力够不够把大活人变消失的问题，一般小魍魉身边也至少会有一只成年魍魉护着的，无论要打还是要沟通都有法可想。再不然，就是夜魈杀掉了成年魍魉，抓走小魍魉，像是卢瀚文所说欢欢和刘小别碰到的情况。但夜魈的臭味逆着风也能飘散十里，没道理隐藏得这么好。

　　乔一帆抽了抽鼻子再次确认空气中一点异味都没有，右手稳稳端着纹丝不动，眼中映入惊异。

　　几只小魍魉慢慢凑过来，试探地碰了碰他的手，见他没有反应，大胆地探出去，一个摞一个地爬到他手心里去够甘栗仁儿的小碎块。

　　耳机里传来一声得意洋洋不出我所料的“吱叽”。

 

　　一整袋甘栗碎投喂完毕，乔一帆趴在术阵边上，食指轻轻揉着胆子最大抢得最多的团子翻过来的肚皮。小魍魉们吃得东倒西歪，身体都实体化了不少，黑乎乎地互相蹭着拱来拱去，也没那么惧怕泛着金光的术网了。

　　他开始说一些简单的结论，小团子们整齐地动一动，就是“是”，没有动静，就是“不是”。

　　“这里是你们的家。”

　　不是。

　　“妈妈已经不在了。”

　　是。

　　“人们在这里消失的事是你们做的。”

　　小魍魉们安安静静地挨在一起状似乖巧，乔一帆当这是否认的答案，正在心里盘算真假，六星阵里突然骚动起来。

　　“上面！”邱非尖锐的提示几乎与乔一帆直觉的抬头出于同一秒。

　　眼角掠过一只鸟形的黑影，自青瓦尖檐的房角一闪而过，瞬间带过的威压降下刺骨寒意。乔一帆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那是更强大、更可怕的某种未知存在，震得他耳膜微微抖动。

　　“被灭口了。”邱非的声音将他失神的思绪拖拽回来。

　　乔一帆茫茫然低头，他刚刚收回手来的位置，镇魂楔的六星阵里，小魍魉们惨叫一声灰飞烟灭，连些许存在过的痕迹都一并蒸发。

　　“一帆身后！”

　　没有回头的时间，乔一帆跟着邱非的警示双手一正一逆合掌，整个人凭空消失。下一秒他原本站立的地方连同整个术阵都被小院中突然席卷而来的浓稠黑暗吞灭。黑暗像一头蠢钝的巨兽，撞上房子的单扇铁门便低头退却，低声咆哮着，在院中盘桓不去，漫天阴云与朦月古槐枯花败草全都消隐无踪。而邱非倒退两步稳稳站在堂屋门槛之内，刚好将重新出现的乔一帆接在怀里。

　　“好险。”他将左手从乔一帆微启的双眼上拿开，掌心里睫毛的触感还挥之不去，沿着悄悄出现的红色细线一路传到心脏深处。

　　“幸好邱非在。”乔一帆后背都是冷汗，被堂屋内的地热和邱非位置正好的怀抱宠得舒服，刚刚松了一口气，就感到邱非环着自己的手臂僵硬地收紧了。

 

　　已经将他们吞入腹中的堂屋和第一次迈入时的情形完全不同，摆设颠倒凌乱。多肉植物与水生植物的根系自空中生长，蛇一样舞动着，茎叶怪异地倒悬。一整面墙的漫画书架扭曲成锯齿形，咬合撕碎的书页没有掉落在地，反而向着天花板缓慢上升，最后落在积灰的云石吊灯底下。屋角古董样式的桌式管风琴积着薄薄一层灰尘，自行奏鸣起难听的不和谐音，座钟的指针也开始逆向转动，底盘上原本在每个整点才会弹出的机械舞池神经质地开开关关，舞者们折断裙裾与燕尾服倒戈相见。

　　“卢瀚文？”两人同时出声试探。

　　乔一帆的耳机里一片死寂，邱非的耳机里突然暴起一阵逼疯人的电波杂音，震得他立刻用力拔下来。手机也没了信号，腕表狂乱地转个不停，整个时间规则都乱了套。

　　乔一帆仍然偏前半步，邱非侧着身警戒后方。两人脚下踏过长毛地毯，触感仍旧软软的，倒是没什么异样。转角吧台那里有一小块视线盲区，邱非看见乔一帆手心里捏了符，刚刚稍微放心一些，就看见铺满整面墙的投影屏突然映出一个人影，接着再一个，然后又一个，就像快放的自然纪录片中迅速开放的剧毒花朵，从无到有悄然生长出来。

　　“一帆，有人。”邱非抓住毫无所觉还在谨慎向前的乔一帆手臂，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那三个人就站在吧台后面，很明显是看见了他们，左边两个指指点点的同时右边那个拿起一根什么——

　　“方位？”应该正和他们面对面的乔一帆居然问他方位，还要转过头来看。可倏然而起的风声都到了脑后，邱非猛拽乔一帆，两人踉跄着弯身，险险躲过对面那人挥过来的一截铁管攻击。

　　严格来说，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

　　邱非条件反射的一击抵在那人咽喉处，火焰舔舐的短矛尖尚未刺入，腐烂恶臭缭绕的头颅就仿佛不堪热度般，肌肉开裂成小块掉落下来。后面两个迟钝半拍的明显动作也笨拙许多，挨挨挤挤地这才从吧台后面绕出来，打头的张开嘴好像想交流些什么，含糊的啊啊还没发出几声，萎缩坏死的舌头啪地一声摔在乔一帆面前。他却仍旧毫无所知，指缝夹着的符咒拍出水蓝波纹，却对他们——它们没有任何效用。

　　“你看不到？”邱非短暂地意外了一秒。他们搭档以来，乔一帆作为灵视的“眼睛”引导、配合他攻击方位的情况居多，偶尔有他先出手的事件，也并非他先“看到”了什么，而是“感知到”了危险。不知是这个空间乱到这个地步，还是与自己有什么渊源关系……

　　“邱非能看到？”乔一帆也现出同样的惊异，很快明白过来，左手一转一探，熊爪的尖刃借着邱非手中“狼牙”火焰烧燎的轨迹狠狠捅出，着力点却仍旧是空荡荡的无处可依，“怎么……”

　　邱非看得清楚，狼牙横向挥动，将三具活死人的身体都点燃了，带着乔一帆慢慢后退，小心绕过那一片气味刺鼻余烬下落的区域：“没事，我搞定了。”熊爪的利刃直入它的胸口毫无阻碍，就像刺入一片虚拟影像。而它们显然不止看得见自己，也看得见发动攻击的乔一帆，伸长手臂来够，那个攀附的姿势比起攻击，倒更像是求救。“你看不到它们，也碰不到。它们看得到你，但同样碰不到你。”

　　“是什么东西？”乔一帆眼中全是迷惑，换了个位，左手贴着邱非右臂，肩膀靠在一起警惕外侧。这间屋子比一眼望去的更大，绕过书架还有个小小的桌游区，以及顶角一架向下的木头阶梯。

　　“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很久的人。”邱非说，眼神掠过两个用指骨夹着纸牌的“人”，在它们迟缓地转过头来的时候，亮出狼牙尖端的火焰。“可能是，以前被困在这里的人。”

　　“为什么以前没有被发现？”乔一帆随口质疑一句，环顾着除了摆设诡异混乱之外安安静静的无人空间。看不到邱非所说的活死人，没有术阵，没有不和谐的感觉，甚至就连那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也散发着无辜的气质，他直觉就算走下去，也是一无所获。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邱非走过的地板像渗出水渍一般，悄悄开裂了细小的罅隙，一路跟随着他的足迹。

 

　　我们命中遇到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以秒计算的。

　　半页漫画擦着邱非鼻尖飞过，他看清上面的一句旁白，忍不住向侧后方的座钟瞟了一眼。飞出的底盘上，原本亲密相拥的男女舞者已经将金属的华丽衣衫折断，逆着光刺入了彼此的喉咙。乔一帆感到他注意力的转移，轻轻问了一句，邱非摸索到他温凉的指尖，握了握表示没事。

　　他开始觉得这地方荒诞不经。一点传闻，一个隐在黑暗里空有威压感的影子，就将乔一帆和他逼入了这间毫无实质威胁的房间，宛如粗制滥造的鬼屋。连那几个游荡的活死人看见他也会战战兢兢，躲开一点又带着期待地偷偷窥探。它们一定不知道，即便在解决了这堆混乱之后，自己也无法回到原本的生活里去。

　　毕竟这间屋子里没有镜子，它们发现不了自己的异样。

　　……就好像故意为之，一面镜子都没有，只除了进门处的那张投影屏……

　　“——！”一股大力拉扯着邱非的衣领，迫使他停下脚步。邱非被猝不及防的勒颈逼出了剧烈的咳嗽，身边墙上一面圆镜映出他自己的脸。

　　而那只熟悉的左手穿破镜面，正抓着他自己的衣领，青筋毕现。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因充满愤怒而显得无比陌生：“乔一帆，他是谁？”

 

　　镜中的邱非与他别无二致，从衣着发型到神情都是相同的迷惑与震惊。他看着圆形的囚牢里那个人颈中吊着一枚玉白色的动物牙齿，感觉脑袋开始发疼。邱非很确定自己并没有那么一个挂饰，低下头看到同样的部位也确实空空如也，但他也很确定，那是一颗狼牙，并且他常年贴身携带，所以该死的熟悉，连背后那道恍若裂隙的暗黄纹路都闪烁其词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那是个碰上麻烦时可以展开结界的护身符。

　　嘉世。

　　不，不对。

　　——

　　核心的关键词轻巧地从他拼命搜索的记忆中溜走了。

 

　　他几乎没怎么想就抓住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还若无其事拉着乔一帆的手的家伙的衣领。如果可能的话，他想把他提起来好好问个清楚，但他也清楚自己的单手臂力和“自己的”体重。

　　自己的？怒火莫名其妙就升起来了，邱非甚至没费心去控制。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挫败于只能伸出一只手去阻止乔一帆目不斜视的路过。孙翔送他的狼牙贴在锁骨下方，散发着大型野兽特有的热量，这一次却没能帮助他的情绪冷静下来。

　　“乔一帆，他是谁？”

 

　　可是乔一帆听不到他说的话。他的目光跟着突然停步的邱非移到墙上那面毫不起眼的镜子，吸了一口凉气。

　　他一眼认出镜中那张脸与身边人的区别，哪怕是一模一样的五官与神情。专攻邱非研究领域的世界TOP1大牛乔一帆凭着眉尖眼角的细微差别、瞳孔里光线的散射方式就能比对出结果，更不用说那颗同样被称作“狼牙”的护身符就在眼前。就连镜中邱非鼻翼的那颗褐色小痣都侧影深活，与正握着自己手的人不同得太过明显。

 

　　他是谁？

　　“邱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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