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糖纸

日月春秋（ACT 3）

（说好的冷拆逆谈恋爱，OOC，小雷文，没逻辑，笔力渣，总之该有的缺点都有，慎入）

【孙哲平×王杰希】

ACT 3　外因催化剂

　　孙哲平漫无目的开着车，专挑人少的路拐，猛加速急刹车。他自嘲地想，这回就算一时方向盘脱手，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

　　驾驶座的自动窗开着一道缝，早春刀子一样的风撞在孙哲平额头上，再向下一路肆虐进来，麻痹了他抽痛着的左手。家里老头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忙得不亦乐乎，他也正好耳根清净。一大早就躲进书房开了荣耀，混在人堆里一边盘算需要的装备一边跟几个小公会的人周旋着。哪知道刚见着野图BOSS的面，原本只是逐渐酸麻起来的左手突然一阵剧痛，无法控制，啪啪啪连按了三个键，带得角色一头冲进对面被他牵着鼻子折腾了三个多小时的公会那边，瞬间死得不能再死。

　　孙哲平探手在身旁的置物箱里摸了半天，却只抓出个轻飘飘的空烟盒来。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他发狠捏扁了总在关键时刻弹尽粮绝的纸壳，丢在副驾座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现在还正是春节假期窝在暖气屋里什么都不做的大好时光，偏僻道路上除了风叹息的声音别无一物。他把那些让人发晕的陈年旧事全部驱逐到脑袋外面，逼迫自己冷静回想。下一次取药换药的时间，需要提早去挂号的时间，器械复健的时间，还有……那个聒噪的医生，嘱咐过什么来着？手部高精密度高劳累度的活动，一次不能超过几个小时？

　　啧，谁还记得这些小事。孙哲平换了右手稳稳把住方向盘，左手无意识上移到胸前，隔着衣服握住被红色棉线结实系着的小药囊。那股向来沁人心脾的苦香此时也仿佛破天荒第一次淡了下去，无法安定他的心神……耳畔一直回响着扰人的嗡嗡声，嗡嗡嗡嗡。

　　这个药囊，戴得时间确实也太久了。

　　他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勾了起来，眼神中的焦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常见的那种隐在懒散里的锐利光芒。孙哲平没有一点犹豫，两手握着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死，操纵车子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调头往回开。轮胎用力摩擦在冰雪未消的路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吐露含义晦涩的愿望。

　　回到主干道上，孙哲平娴熟地越过自家街口，继续向前开。那个除夕夜他曾与王杰希一起放炮看花的大院门口，积雪已经被铲走了许多，剩下一点白色冻得实在顽固，留在深灰水泥地面，斑斑驳驳好像倔强的暗影。就像住在这里的那个人一样，偶尔有些死脑筋，却显得可爱。他这样想着，笑容不由变得更大。

　　门口的警卫已经不再是当晚他套过近乎的那位，然而孙哲平的揽胜挂着正儿八经的军队牌照，反而更加方便，探头打了个招呼就长驱直入。他凭着记忆绕到栽着一排银杏树苗的楼下，盯着那些被军绿色防寒布仔细裹好的细弱胳膊腿儿看了一会，这才开门下车。

　　宁静祥和的老式住宅楼下空无一人，头顶刚好有成群的鸽子盘旋飞过，遮住苍白阳光为他加冕的盛情。孙哲平眯起眼，用力嗅了嗅，空气中飘散着油烟味道与糖醋鱼的香气，分外温暖。

　　凭着记忆走上四楼，声控灯在除夕夜就是坏的，这还在年中，自然不会有人来修。冬日正午的光线斜斜透过石雕花窗，正映在王杰希家陈旧略有一点掉漆的铁门上，隔着栏杆门烙了个复杂的图腾。孙哲平清清嗓子，这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就这么直接跑来，是不是随意过头了——王杰希这个人传统得很，平时思路奇诡不拘小节，但在这些地方，是轻易不肯让步的。

　　他还没来得及决定是不是要回车上去搬那箱据说明目清肺降压颐年的月光白芽，铁门颤颤抖动了两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被人从里面拉开了。王杰希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穿件显然是匆忙换上的栗色套头衫，乱翘的额发还没来得及抚平。

　　“怎么是你。”他嘟囔了一声，但听起来更像是个简单的叙述，也没有任何失望的情绪。紧接着，王杰希就把栏杆门哗啦一声拉开来，飞舞的微尘抖了两人一头一脸。

　　“过年好啊，王大队长。”孙哲平也就嘿地笑了一声，简单拜个年，不再为自己的空手前来尴尬半分。

　　“过年好。不祝我开春再拿个冠军？”王杰希语调仍旧平平的，眼睛里却藏着狡黠的笑，如释重负，侧身让他进门。

　　孙哲平老实不客气往里走，跨过门槛再回身用力去拽。那老式的栏杆门轨道很是干涩，卡得吱吱呀呀，拖泥带水。他知道王杰希乐得看自己这样儿费力，正全神贯注跟那扇门搏斗，忽然听见布艺沙发那儿传来一个错愕的声音：“老孙？”

　　天杀的熟悉。

　　孙哲平刷地转过头来，看见一个西装革履与整间屋子狭窄但随意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家伙，姿势略带拘谨，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杯已经没再冒出热气的水。是个普通的茶色玻璃杯，王杰希家里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他险恶地眯起眼，紧紧盯着钟少一瞬间尴尬起来的神情。

　　打破凝滞成冰的安静的又是这家的主人。王杰希仍旧垂着两手站在门边，换了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睛里的神采让人恨得牙痒，又不由自主迷恋上。粗布家居裤脚挽起两圈，露出白净细瘦的脚踝来，整个人看过去竟然有了那么点超凡脱俗的意思。他伸手比了比还没被完全关好的门，说出的话无比诚恳：“钟少那天聚会不是送我们俩回来吗，他还记得我家的地址，今天恰好路过，就上来坐坐。”

　　钟少闻言一怔，过了两秒，才极缓慢地点起了头。孙哲平仍旧狐疑地盯着他，皱着眉。

　　“这大中午的，您看我也刚起来没一会儿，家里也没个人，连午饭都没准备，就不留您了啊。”王杰希眯起眼笑，逐客令下得婉转贴心，不由得对方不走。钟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轻叹了口气，也没再继续坚持，站起身，客气地各招呼了一声，真就侧身钻出那道窄小的缝隙，下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听力奇佳的耳朵捕捉到隐约的引擎发动声，孙哲平才重新开口，语调带了点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阴沉：“他来干什么的？”他虽然打小就不爱跟这帮世家子弟一块儿混，但谁的秉性谁的劣迹可全知道得一清二楚。别看钟少现在事业有成人模狗样一口官话字正腔圆，孝敬父母又能为朋友两肋插刀除了嘴碎点没其他毛病，可这小子打十几岁起，就始终走在追寻真爱的道路上，并且男女通吃生冷不忌，至今也没找着那个命中注定的她还是他。聚会那天他就隐约觉得这家伙隔着自己打量王杰希的频率太高了些，估摸是碍着自己杠在中间，没敢直接出手。好不容易忍到年后，这是打算来一出登门求亲吗。

　　王杰希没理他，自己走过去，不知怎么使了个巧劲儿，那栏杆门就乖乖闭合，再没发出一丝噪音。他又把铁门锁好，这才转过身，眼底似有得色尚未退去：“我说了，路过上来坐坐。”

　　“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你仔细着点儿。”孙哲平沉着脸，没在王杰希身上找到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稍微放下了一点心。这么说，他大概也是被不速之客给吵醒出来开门，才匆忙得连头发都没整理好吧。

　　“那是你朋友，我有什么要仔细的。”王杰希还是抿着嘴笑，似乎心情非常的好，笃定孙哲平能想通个中缘由。年轻的魔术师小小伸了个懒腰，控制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大中午的来了？”

　　“你母亲……又不在？”孙哲平明知故问，靠近两步。王杰希话中连带着的对自己的信任沉淀了两年间屈指可数却都印象深刻的几次相遇，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无比清醒，如同夜间墨黑的海面上狂风肆虐，却只有远方那一点灯塔亮光，吸引着他拼尽全力游过去。孙哲平又问：“刚才，你听到我的声音了？”

　　“医院有急诊，人手不够。”王杰希按部就班答着，良好教养始终占据了他性格中最大的那一份比例，“我家这门隔音不好，人只要在客厅里，楼道有个脚步声说话声的都能听到。”

　　孙哲平此时已经走到了王杰希的面前，垂下目光，捕捉住他并未试图逃离的眼神，压低声音：“刚看见是我来了，松了口气吧？”

　　“没有的事儿。”一边否定一边点头，永远让人捉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王杰希推了推孙哲平，“不管你来干吗的，这个点儿，准是要蹭饭吧？我去换个衣服，咱出去吃，做饭来不及了……”

　　手腕突然被孙哲平抓住，王杰希因对方还微微颤抖着的左手意外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准是又疯玩过头，没管自己的伤病，挑起眼角瞪了过去。

　　孙哲平不受控制地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停摆了，含在舌尖的话也整个儿融化在嘴里，迅速消失。他看着王杰希不满的眼神，未加思索，一字一顿地说：

　　“我知道你刚才没答应那家伙。”

　　王杰希眨了眨眼，看着孙哲平伸了右手过来，一下一下理平自己按照俱乐部的要求蓄起来的短发，把过长的鬓角向后拨，露出清冷的轮廓。

　　“要不要考虑下我啊？”

　　“那让我考虑会儿。”王杰希顺势回答，还真就闭上眼睛，仿佛认真思考起了利弊。

　　“好——吧。”孙哲平笑出声来，左掌心感受着王杰希偏凉的体温，那种灼烧刀割般的抽痛也不再难熬，渐渐消失，“给你一秒钟。”

　　“太短了，只能给你办张试用期会员卡。”不知是又联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物，王杰希撇了撇嘴。

　　“没得讨价还价。”孙哲平毫不让步，吃准对方的脾气，只从自己最擅长的中路进攻，不给他一点喘息逃离的机会，“一秒钟到了。”

　　“你这痞子。”像每次这样说的时候一样，语调平淡无奇，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王杰希仍没有睁开眼睛，“脑筋又死，脾气又臭，嘴硬心凉，谁摊上你绝对是上辈子欠你的——”

　　孙哲平一边听一边继续笑，他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后辈心里存着这样的一串评价。王杰希的睫毛随着他的话一动一动，富有节奏，偏白的皮肤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衬得颜色淡薄的嘴唇也显眼起来。碰壁了再转身，想到了立刻去做，这就是孙哲平简单粗暴的处事准则，放到此时也是这样。他低下头去。

　　“——也就只有我会这么慈悲心肠舍身饲虎了。”后半段因为紧张而话多了一点的结论被含糊地堵在口中，然而这份在脑海中转体七百二十度再以最复杂的螺旋姿势一头扎下去自由落体的念头，已经转化成最简单的肯定答复，传达到了孙哲平的心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