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糖纸

【邱乔】Desirepath（二）

邱　非×乔一帆

（一） （二） （三） （四） END

公开讲话或者蹦极之前这种会紧张的时刻，嚼口香糖就好了。据说是因为人类在危险的时候会自动停止咀嚼（吃东西），所以吃东西的时候就是安全的，大脑就是这么告诉你的。*

 

“但是越往上，你会发现逞能跟独自蛮干根本到不了顶……嗯不过现在跟你说这些估计也听不进去吧，小朋友多磨练磨练，自己能想通最好，你的时间还很多嘛。”上个礼拜叶修混进60层头骨餐厅的时候偶遇一身狼狈的邱非，这样评价道。邱非斜眼瞥过去，他手里拿的卡分明写着“王杰希”，令人目眩神迷的余额一下子就被刷掉一半。女性侍应生狐疑地比对着学生卡登录头像和面前的真人，然而整个过程系统都没有发出警报，她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不‘独自蛮干’的定义，就是用别人的身份卡来骗吃骗喝吗？”邱非有点无语地看着叶修打着哈欠往休息区走过去。而且说到底这人根本就不是考生，三天两头的跑过来特地跟自己讲几句话又飘走，鬼才信他每次都不同的说辞。

 

学生餐厅比较好吃，混沌之海景色比较好，考核休息区睡觉比较舒服……尤其最后一个理由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只要学生卡支付得起相应的价钱，每隔6层就有一间的主题餐厅休息区都是开放的，会将考生的宿舍空间暂时转移过来，所以无论跑到哪一层，休息的地方都是自己的床铺自己的枕头，哪有什么舒不舒服的区别。

 

但是也许真有必要改变前辈说的“独自蛮干”的习惯了。邱非单手吊在学院塔外缘117层和118层之间，脑中急转着目下的局势。身后一个右腿脱臼，上方两个是不是会抛弃好不容易升到的层数返下来救援还说不定，脚下落海的声音那四个可以忽略不计，麻烦的是塔对面的那两个。

 

他慢慢撤去金色斗气，以免自己在灰紫色磁雾中太过显眼。细微的滋啦声不绝于耳，对魔法通讯也是一种干扰，邱非不担心同侧的几个考生能向对面通报自己的位置。他腰腹用力一个转身，整个人背靠石塔，后腰弹出的悬钩固定住身体，腾出双手先把那个拖着伤腿阴狠瞪着自己的考生推出老远，然后猛地几下翻滚，如履平地般灵活地离开原位。两发雷光弹擦着右肋将塔身轰了个大洞出来，果然对方预判他出手的方位，早已在雾气中埋伏了后手。

 

邱非屏住呼吸，继续向左绕，还是右？磁场与远远近近其他考生打斗的声音干扰着他的判断，二选一。他只犹豫了片刻，便向着原本选定的方位继续移动，右腰的制服破了一大块，磁雾擦过裸露的皮肤，发出美丽的静电电光。

 

与陡然刺耳的风声一同响起的，是耳畔急匆匆的呼叫。气泡小人乔一帆生怕邱非听不清楚，索性踮着脚把头探进他耳朵里，软绒绒的声音带着令人不由自主生发的信任感：

 

“邱非，松手，现在！”

 

他没有半分迟疑地松开手，金色斗气在一瞬间暴涨护住全身。邱非整个人直直向下坠落，听觉有片刻仍滞留在原地，一声扫兴的“啧”声之后，是背后偷袭而来的泉突刺尖端擦过后心的巨大爆裂声，震得他耳膜嗡嗡直响。水系魔法在电磁环境中得天独厚的翻倍威力如果真的打实在身上，浪费一次考核机会不说，他今年的后半个学期搞不好也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102层，96层，邱非数着学院塔每隔6层透出不同颜色灯光的学生餐厅计数，心里焦急。奈何被泉突刺擦过那一下，磁电流就在他周身肆意跳起舞来，此时周身麻痹，不要说最简单的浮空术，连探出手去攀住塔身都做不到。这样下去直接掉进混沌之海，考核也会立刻宣告失败，区别只在于不是被人直接击落的，学生卡中已经得到的点数可以保留而已。

 

身下突然垫上一片柔韧暖和的触感，邱非随着下坠的惯性身不由己地重向上回弹了几米又落下，这才看清踩着两块浮石的人。乔一帆一身学生制服滚得灰扑扑，与学院塔外墙几乎融为一体，单手伸向邱非的方向，五指指尖生长出与灰紫色雾气相似的藤蔓，编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船形吊床，将邱非稳稳当当地接住。见邱非支起上身来看向自己，乔一帆松了口气，开始像个笨拙的码头工人一样，将载着邱非的小船慢慢向回拽，一面时不时警惕地去听四周的动静。

 

气泡小人刚才吓得不行，双手抱紧邱非的耳垂，就差整个人钻进耳朵藏起来。这下看见乔一帆，眉开眼笑地沿着邱非的肩膀一溜小跑下来。邱非缓了缓劲儿，抬手想摸摸它的头，却见它踩着自己的手背一个英勇跳跃，蹦到乔一帆前伸的手臂，不一会儿又窜到人家肩头，耀武扬威地对着邱非做了个鬼脸。

 

“……”邱非努力说服自己不能跟一个心理年龄三岁半的幻象较劲，没发现自己嘴角勾出个劫后余生的笑。仍旧周身使不上力气，他索性向后一仰，认真地看向消失在层层云端的、学院塔的塔顶。

 

那个他们拼尽全力奋斗的目标。

 

“108层。”乔一帆扶着邱非走进电梯，刷了自己的卡，电梯厢灯五颜六色地闪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将那潭吞掉了好几个鲁莽冲过来的考生的万鬼沼泽关在门外。邱非侧着头，回忆那一大片黑紫色冒着毒泡泡、吞完人还会打个饱嗝的物体，慎重地重新起衡量这个三年级侍应生的实力。

 

“那个……”他背后仍旧麻痛得厉害，这次再不敢靠在镜壁上，虚虚挨在乔一帆比自己略矮的肩头，姿势别扭至极，“你怎么做到，直接指定楼层的？”二人扒了石砖偷偷爬进塔内的位置明明是第90层，按照考核期间严格的就近原则，身体的一部分碰触到学院塔时，攀爬层数就会被刷新，而电梯只会自动带你去距离当前攀爬层数最近的学生餐厅。邱非从131层被人偷袭击落，而乔一帆像是正站在90层外缘等他的样子，他们的当前攀爬层数应该都是90才对。

 

“这个啊，只有‘身体的一部分’碰触到学院塔的时候，才会刷新攀爬层数嘛。”乔一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邱非还在想你怎么这么爱笑，边跟着他的示意看向自己脚下，一时无语。他的膝盖部分和靴子下半不知何时被厚厚包裹了一层淤泥样的紫色不明物，黏黏的十分厚重。“邱非下落的时候一定是想着立刻用浮空术反击，始终没有碰到塔身吧。后来进塔的时候，手上有斗气护着，我就在你裤子和鞋底做了点功课，啊、那个……”乔一帆突然迟疑起来，空着的手挠了挠脸，“108层的学生餐厅比较好吃、嗯，有窗边的座位！向下看的话，混沌之海景色比较好，而且、而且那边的考核休息区睡觉比较舒服！”

 

邱非无声地笑，抖动的肩膀牵动身上细碎的伤口，疼得咧了咧嘴也掩不住他此刻的心情。乔一帆满眼都写着“用这样投机取巧的方法帮忙却没有提前问过你你会不会生气呀”，还有努力找借口的样子，实在是，可爱……“那你呢？”

 

电梯恰巧到层，乔一帆任他信任地把重量分在自己肩头一半，心情也跟着跳跃起来。他空着的右手自上而下在自己身上一划，灰扑扑脏兮兮的学生装换了一身白底碎金点的餐厅制服，胸前夹着一颗子弹形状的别针：“因为我最近在这里打工，可以随时过来休息——欢迎光临108层的巴雷特餐厅！因为邱非是第一次来，需要接受一下入门考核，我在里面等你！”

 

拿起枪的一瞬间邱非找回了他引以为傲的心无旁骛，满分通过踏入餐厅时乔一帆甚至还没跟领班打完招呼。邱非站在因为层高增加与准入条件改变而冷清了许多的餐厅前堂打量一圈，最后选了乔一帆口中“窗边的座位”。由于魔法学习者世代累积的偏见，哪怕是与科技日益结合紧密的今天，会用枪械的魔法界人士也寥寥无几。碰巧邱非是恪守实用主义的，只要能学到的战斗技能都会想方设法收归囊中的那个类型。他不确信乔一帆对自己的了解究竟有多深，但只凭他条件反射判断自己“下落时会首先选择反击”以及冲口而出的那几个耳熟的拙劣借口，带自己来这里休息，大约也是出于对邱非枪法的深浅很有几分把握的原因。

 

可是相反地，自己了解乔一帆的什么呢？

 

邱非蹙着眉向下看。一窗之隔的脚下是充满怪物弱肉强食的混沌之海，若是落到那其中便是考核失败、一个不慎同样自身难保。其上星星点点缀着各色魔法波动互相缠绕攻击的光带，他敏锐地认出今日合作捕猎自己的那个考生小组中水平最高的二人，雷光弹与弧线泉突刺的配合精妙至极，雷遇水愈强，美丽的紫色金色交织吞噬一片又一片区域。他应当燃起斗志，应当愤怒于对方的偷袭，应当缜密地组织起下次相遇时的对策，然而邱非只是静静观察着，身周萦绕乔一帆在近旁时便会出现的干净的香气，这让他安心于片刻的休憩。尤其今日，他的伤势正需要这样的安心。

 

那么现在开始去了解就好。

 

邱非揉了揉鼻子，转头迎上乔一帆作为侍应生柔和的微笑，只不过他的眼中映出邱非有些呆的表情时，那个笑容便继续生长开来，染上令人舒适的温度。

 

“开饭啦，我请邱非。”托盘里是小碗的皮蛋瘦肉粥**和薄软的蔬菜饼，乔一帆在他对面坐下来，香气氤氲上升，他的笑容愈发清晰，“尝一下，不知道合——诶诶不用的！”

 

连忙按住邱非去拿学生卡的手，乔一帆那个毛绒绒的不好意思的神情又回来了。邱非拼尽全力按住心底的冲动，坚持道：“这很贵的吧，你打工也很辛苦，今天还救了我，我不能……”

 

“真的没关系的。”气泡小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得意洋洋地踩着乔一帆越说声音越小的尾音，踏在两人还没来得及分开的手上跳了两个八拍的舞，而后一溜小跑爬上三年级侍应生的制服口袋，双手用力从里面拖出一沓的学生卡——乔一帆悄声的解释成了画外音，头也越垂越低，“那个，刚才偷袭邱非的几个人，经常欺负低年级考生的，我在他们摔进混沌之海之前，把他们的卡都摸来了……所以……真的不用的！”

 

这下又是“做这样歪门邪道的事却没有提前跟你说你会不会生气呀”的表情了。邱非心里好笑，表情板得紧紧的。乔一帆嗫嚅了半天却没听到回音，忐忑正要抬头，柔软的发顶就被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他意外地去看邱非脸色，那人绷着一副严肃眉眼，嘴角却是上扬的，趁机摸过头的手也不收回来，就那样伸过去：

 

“乔一帆前辈，要不要组个队？”

 

乔一帆愣了两秒钟，欢喜的颜色肉眼可见地沿着心口一路攀爬上来。他把手放在邱非掌心里，撤掉了金色斗气的手温暖干燥，连薄茧的位置都与自己严丝合缝。邱非看了他一会儿，另一只手举起多半勺粥，在空中犹豫片刻，递向乔一帆，正赶上他开口说话：“不……”

 

不？！邱非险些摔了勺子。

 

“不要叫我前辈就好……！”消失的尾音浸入暖和的粥里，乔一帆的气泡小人站在他肩膀上又蹦又跳地试图提醒主人。邱非居高临下地看了它一眼，示威般慢慢伸出手，给新绑定的队友擦掉嘴角一颗黏着的米粒。

TBC

*引用文字出自美国知乎Quora点赞超过一万以上的心理学小技巧。

**荠麦太太要喝的皮蛋瘦肉粥////我、只会照着食谱做，也不会写感情戏呜（突然想到这是披星戴月里邱总的特质！哇得意起来！之后的（三）因为剧情需要得吃蛋包饭啦~

哇继续打滚球评~！明天会勤劳地继续写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