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糖纸

Waldosia（1.2）

Waldosia

Case 1|王蛇的眷恋　（1.1）/（1.2）/（1.3）/（1.4）/（1.5）/（1.6）END

/邱　非×乔一帆

/林敬言

/后续多人出场

　　唐柔是兴欣事务所的员工中比较特殊的一位，她天生灵感力出类拔萃，本人却对神鬼一类事嗤之以鼻，坚信一切志怪现象都能被科学原理圆释。即便是叶修，往往也对她的执着无可奈何。

　　电话的背景音一片忙乱，唐柔的声音愈被反衬得坚定不移。她先是道歉，说发过消息才知道自家哥哥失踪前还没有回到B市，而是去了N市，年节当下不好再麻烦乔一帆跋涉一趟云云。

　　“没关系的柔姐，”乔一帆侧着头贴近线控轻声安抚她一点点透出的焦躁涟漪，手上端着思思一口没动的小老鼠去收拾，“叶修前辈昨天也委托我去一趟N市。本来我想你这边事情紧急，打算推掉的，这下正好一并走一趟。我在B市这边没什么人脉，柔姐还是得留在这里，有什么消息及时联络就好了。”

　　“这样啊，那也好，实在抱歉，我这边要不是分身乏术……”唐柔的话给那一端的谁打断，交谈声被捂住传音器的手指处理得模糊遥远，过了一会儿才继续，“也是赶上快过年，N市警力顾不周全，有你帮忙看看情况的话，更放心些。先谢过了啊。”

 

　　乔一帆蹲在楼下拎着小老鼠的尾巴一只只喂给半年未见的翎猫，照旧是喊一声就来，板着脸抖动耳朵上长长的毛儿，似乎十分屈尊的样子，他不由得笑。

　　这猫是邱非去日本处理工作时顺手救回来的，脾性也跟他如出一辙的小骄傲，把乔一帆当个尽心尽责的厨子，从来只往邱非怀里扑蹭打滚。没想到邱非一言不发消失后，它却还留在这里，见到乔一帆出现，眼神中竟带着一丝寂寞眷恋。

　　“战斗格式，你说我要出远门，思思怎么办呢？”乔一帆笑着笑着就叹气。思思不吃不动的，看起来像是病了，他不敢把她独个儿留在家里。高英杰仍和父母一处住，柔姐那边已经很乱了，又不好意思麻烦前辈，何况叶家禁止宠物进门……

　　“喵。”让邱非替你养几天啊。

　　“邱非不在了呀……”乔一帆点点翎猫粉色的鼻头，说出口又觉得好笑，什么叫“不在了”，昨天分明还见过的。只是昨天见到的那个邱非，像是将全部过往温暖旖旎删了个干净，让他觉得陌生，不由得向回退。

　　“喵。”那也是呀，他都不来养我了，哪可能替你养别的小姑娘。翎猫战斗格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讲究地抹掉胡子上沾着的食物残渣，突然觉得好委屈，用头顶蹭了蹭乔一帆没收回去的手心，“喵喵喵。”

　　“也只能这样啦，我带思思一起去。”乔一帆摸摸猫耳之间新生的软毛，神情变得温柔，“思思生病啦，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我过年之前肯定回来的，好不好？”

　　“喵。”邱非到时候，会不会一起回来呀。

 

　　腊月二十六，N市的街道像被雪水刚刚洗过一遍，散发着冰淇淋的甜香。乔一帆依旧拖着行李箱，按照唐柔发来的地址穿进小巷，他柔软的H市口音没有引起多余的怀疑，大包小包采办了年货的阿姨还在单元门边上多等了他一会儿，搭话道：“小伙子，回来过年呀？看你行李这么重，平时回来得少吧？”

　　“是的呀。”乔一帆摆出一副愧疚神情，乖乖跟在后面按了15层，“过年要好好陪陪爸妈的。”

　　不算新的高层公寓电梯咯吱咯吱，楼道弥漫一股不知谁家传出的醋鱼味道，香香甜甜。乔一帆的肚子应景地跟着咕噜一声，又惦记着箱子里的思思不动不出声，决定赶快动手。

　　楼梯间不知谁丢下了一只玻璃鱼缸，乔一帆蘸了蘸那半缸尚清的水，对着1501黑色的防盗门锁孔迅速划了几个箓字。水迹活动腿脚钻进小洞当中，锁芯开始发出咔咔的轻响。他松了口气，左手压在门把上，身后1502的门突然打开，有个温润如风的声音犹疑着问道：

　　“唐昊？”

　　乔一帆瞬间已经将攒在掌心的自家钥匙滑到指尖，背转身调整成一副老实神情，眨眨眼睛。1502探出身来的这人穿着格子羊毛衫，系了条墨绿色的围裙，右边眼镜片上雾蒙蒙的，见到陌生的身影有点意外。他连忙笑着解释：“您好，我是昊哥的表弟乔一帆，昊哥有东西忘带，让我回家前顺带过来帮他收一下。”

　　“哦哦，你好你好。”邻居先生赶紧回礼，“我听着小唐那边几天没动静了，还以为他早就回家了，所以刚刚听到声音就出来看看。那你忙，不打扰你了。”

　　学生打扮的年轻人却没有立刻道别，而是苦恼地挠了挠头，问道：“请问您知道昊哥大约几天前出门的吗？其实他之前跟家里吵了一架，还没回家……跟我打电话时也偷偷摸摸的，我很担心他，又不敢直接问。”

　　“大概有四五天吧……五天，对。”邻居先生听他说的，眉头蹙起，用力回想了一下，“五天之前，我下夜班，碰见他气呼呼往外走……”

 

　　我哥这人小孩子气性，有点傻，但是人很单纯的，是容易惹事，可我不认为他能惹出什么把自己弄不见了的大事来。

　　唐昊租住的公寓里意外地收拾得很干净，两个系了口的垃圾袋靠墙立着，没吃完的薯片袋子也都拿防潮夹封起来了。乔一帆回想着唐柔说过的话，没花五分钟就把这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此时正盘腿坐在电视前的软垫上，埋下脑袋去看柜子最底层的一排碟片盒子。同系列的编号都连在一起，貌似没什么问题。他很用力地想着，鼻子可爱地皱起来，右手飞快地敲了条短信：

　　嗨爪最近是不是出新作了？是第几部来着？

　　正门突然被叩响了，两长一短，有礼有节。乔一帆抬起脸，贴了九枚青蚨的防盗门泛起涟漪，映出门外拿着个碗的邻居先生。碗是细瓷烧春的花饰，他刚刚在唐昊的玻璃杯玻璃碗中间也见过这么一只盘子，格格不入的。

　　他把短信发出去，手机塞回兜里，一脸懵懂地开了门。

　　“小乔啊，我想小唐这边平时冰箱都不预备吃的，快过年了外卖也难叫。正好我家临时来客人，这鱼多做了一条，两个人又吃不了。分一半给你，不嫌弃的话，也省得犯难晚饭了。”邻居先生笑得和蔼，碗里是醋鱼的中段，白生生香喷喷的鱼肉冒着酸甜气息。

　　乔一帆的肚子本色出演地大声作响。他万分不好意思地接过碗，又是道谢又是鞠躬。目送着邻居先生回了1502，他想了想，转回屋里抓起个小袋子，快步出了房间，敲敲对面的门。

　　刚刚互通过姓名，林敬言拉开门，围裙已经摘下来抓在手里，看样子这是准备吃饭了。乔一帆酝酿了一下，略带尴尬地开口：

　　“昊哥的房子里好像没有餐具……我、我从公司那边带了点笋干和白莲子，林先生不介意的话……”

　　林敬言恍然，笑着把他让进屋来。公寓楼两边相对一模一样的户型，他的房间凭空显得宽敞明亮了几倍，客厅沿墙排了个U字型的书架，医学、史地、文学、经济包罗万象。客厅中央支起一张可折叠的方桌，上面已经摆了几个菜。乔一帆忙忙地抢着要去加个笋干汤，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也没顾上理，埋头冲向厨房的方向，却和正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道歉，感官先于大脑做出判断，触电一般向后弹。待乔一帆看清左手空碗右手筷勺的邱非一脸诧异时，耳尖刷地一声就红了。

　　“乔一帆。”邱非念他的名字时显得生硬，仿佛舌底压着沉甸甸的情感，或是什么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的东西，“你怎么在这？”

　　“邱、邱非……”乔一帆再也不敢抬头，听到林敬言快步走过来接过邱非手里的碗筷，还笑着说果然落花时节什么什么。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我去做汤，就钻进了厨房。

　　邱非：

　　刚出五天，嗨爪7。

　　乔一帆看着手机上原本以为发给了另一个嗨爪迷朋友的短信回复，慢慢蹲下去把脸埋起来。小厨房里氤氲着熟悉又陌生的香气，水流落在汤锅里溅起微小的水珠，在空气中慢慢扭动起来，然后消失不见。

 

　　一顿晚餐吃完，乔一帆已经把林敬言和他家里的情况摸了个差不离，顺带在心里描绘了一个有点冒失风风火火的热心青年唐昊。大学吊车尾毕业，跟着好友加入了一个反偷猎的环保组织，主要活动范围一向是西南边陲的几个省份，近几个月才到了N市的湿地保护区。比起阻止偷猎者，与游客一言不合起的冲突更多，是个让对手和队友都很头疼的人。

　　“话挺多的，估计做那行压力也很大吧，他说本来有个朋友一直搭档，但来了这边之后也分开了。”林敬言笑着说，比划了一下，“经常是脏兮兮地就回来了，砸门借什么的时候都有。有好几次我困得不行，对门响那个特别吵的音乐，唱‘Truth fallen out’的那个，小唐自己居然睡得特别死，真是服了他。”

　　Truth fallen out, blind eyes turned to fire. 嗨爪系列的主题歌。乔一帆看见桌子对面邱非了然的神情，没留意到自己悄悄翘起的嘴角。

 

　　在这样边边角角的细节里，还存留着自欺欺人的温柔熟稔。

　　他想，下次再遇见的话，就和邱非试着谈一谈吧。

 

　　只是没想到这个“下次”也来得太快了。

　　晚上十一点，乔一帆透过唐昊家的防盗门看见敲完门又把手收回去，眉毛拧得死紧的邱非，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不小心把浇花的水桶扣在床垫上，湿得很严重。”邱非说，提着个双肩包，肩带多余的部分细心地结紧了，没有垂到地上，声音在楼道里推过来撞过去的无比寂寥，“林老师非说这样睡容易生病，看我们认识，让我过来跟你挤一晚上。”

　　乔一帆看着邱非像透过一层模糊的雾，他等了一分钟，那些暧昧不明也没有消散的打算。于是邱非看见他低下头，鼻子为难地皱起来，然后叹气：“可是昊哥这里我也不熟，得找找看了。”

　　邱非跟在乔一帆身后走进去，房间里有一股几天没有住人的微尘呛味。防盗门落锁之后，又听见乔一帆头也不回的声音：

　　“没有在林先生面前装成不认识，没有拆穿我说的谎，还故意弄湿借宿的床垫跑过来，邱非有什么话一定要今天晚上说吗？”

 

　　乔一帆是不敢回头。他左手握住右手避免微微的颤抖，不知道身后听到自己直截了当诘问的邱非会是什么样的脸色。初见时他就有隐约的感觉，邱非的状态不像他熟知的样子。哪怕待人接物都足够正常，可有些时候会露出奇怪的恍惚，有些时候又保持距离得太过刻意了。

　　即便是想要与他干干脆脆一刀两断，这样的态度也实在反常。

　　致命的沉默将他的心脏攥得越来越紧，乔一帆有些奇怪邱非怎么还没听到雷鸣鼓擂般震耳欲聋的自己的心跳声，下一秒就等来了回答。

　　“……林老师说‘你表哥’家里有张床垫放在卧室鼓架后面毯子底下，我去拿。”

　　卧室？！“邱非等……”

　　邱非转头拉开卧室的门，然后被憋闷坏了的思思兴高采烈扑了个满怀。王蛇巨大沉重的尾部还盘在唐昊那张一米三的床上，上身欢喜地探出来，将目瞪口呆的邱非和补救不及的乔一帆双双压在了地板上，大脑袋亲昵地绕着俩人的肩膀转了个圈，乔一帆又回到了撞进邱非怀里的那个姿势，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办法立即抽身逃走。

　　他的额头轻轻顶着邱非左肩，耳朵贴着邱非脖颈侧面裸露的皮肤，鼻端是邱非没换过的海盐香气。乔一帆认命地闭上眼，睫毛扫过邱非的肩窝，轻柔如花开的动作却如飓风过境。

　　距离几寸的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渐渐同调，互相攀援着向前飞奔，而回忆在倒退的旁观中，沉静地看着二人的舌尖上即将喷涌而出的无力自拔。

 

　　“乔一帆，对不起。”邱非说。

 　　或是无所适从。

 　　“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可是我不记得了。”

TBC

*今天我们吃林老师的爱心醋鱼~还有我乔的笋干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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